遇见:当代设计的十字路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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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十字路口有一条经线、一条纬线。经线是历史、时间,纬线是其他地区——美国、日本、北欧的设计,我们的设计走到现在无路可逃,好像只有抄袭,进入了一个怪圈,连感觉、思维都要跟西方对位——我们正好在这样一个十字中间点上彷徨,找不到出路。”中国文联副主席、中国民协主席冯骥才在近日于北京韩美林艺术馆举办的“韩美林艺术讲坛”上说。
艺术生活与生活艺术,是相辅相成的。艺术设计的出发点与归宿,是为了让人类的生活更美好,让世界的未来更美好。如何深刻理解、正确把握、有效呈现艺术设计的实用、时尚、前瞻、经典的特性,使之既符合艺术规律,又体现发展潮流,其中既有成功的范例,也有迷失的误区,甚至有惨痛的教训,当下艺术设计的生态,犹如一个十字路口。
没有自己的形象,称不上一个有文化的国家
“当代设计处在十字路口,这真是一个挑战。”央视主持人白岩松说:“大家想想看,几百年来,我们留下了多少伟大的艺术家?但说得上名字的大设计家有几个?这说明真要把设计超越实用成为一种经典太难了,因为艺术解决美就可以,而设计不仅要美,还要能用;设计不仅关注当下,还要引导未来。”
漫画家蔡志忠观察中国当代动漫业界:“曾经有一位漫画业者跟我讨论,说我们不晓得走日本路线还是韩国路线。我问那是什么意思?他说,日本路线就是先有漫画,漫画火了以后才做成动画,韩国路线就是先做周边产品,火了以后才开始做动画。我说中国的问题不在于此,而在于如何找到一个可以用图像讲故事的人——内容才是王道,好故事才是核心。漫画家最关键的不是会画漫画,而是要有好的内容,可以用图像描述故事的能力,像我平常画漫画时,99%的时间在处理内容,只有1%是在画漫画。”“如今,我们只能称自己为‘动漫加工大国’,但我们有自己的形象吗?我们搞出来的都是迪斯尼的、日本的、韩国的,中国的形象有没有?没有。没有自己的形象,称不上一个有文化的国家。”韩美林说。
“为什么讲徘徊在十字路口?无数的现实告诉我们不能再这样走下去,我们得冷静下来,既然我们国家富强了,不能有钱烧得什么都干,我们是一个有几千年传统的国家,还得要冷静想想该怎么走。”韩美林说。
蔡志忠漫画《六朝怪谈》图书封面
设计师难以跳出“乙方性格”
设计在十字路口徘徊,设计师看似难辞其咎。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环境艺术设计系教授方晓风认为,设计师在业界始终处于弱势状态,“我们学院的同事认为,设计师有一种叫设计师人格,这个设计师人格怎么解释呢?就是乙方性格。因为设计师永远是做乙方的,设计师总是被委托来做事情。设计师在某种程度上被认为是一个被动的职业,而不完全是一个主动的职业。”因而在网络上,设计师吐槽方案被要求反复修改到呕吐,或者被要求完成“高端大气上档次、低调文艺小清新”兼具这类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奇葩事例,总能引发“设计猿”们的共鸣。
“我们必须思考,设计师的位置、设计师的作用到底是什么?设计师可能是一个附庸,是一个工具,而不是一个真正的被关注的话题和对象。”方晓风表示,上世纪60年代,法国思想家德波写了《景观社会》,他已经感受到资本的力量和生产力极度膨胀的危险;因而,他在《景观社会》里强调:在一个景观社会里,少数人在表演,沉默的大多数在观看;大家在景观里得到娱乐,而可能忘记了我们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。现在的媒体时代中,我们也能感受到大量碎片的信息充斥,大家感到一天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,每个人仍然认为自己是自由的,但是实际上并不知道我们已经丧失了很多。他说:“2010年,我在米兰设计周上看到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学生的一个摊位,上面有一句口号非常吸引我,翻译过来就是‘太多的无事儿可干’,设计专业学生能够感受到的一种无力感——如果设计只是一种形式游戏、只是资本的附庸,如果设计师永远是一个工具的话,那么的确,我们在这个时代讲设计,就有一点儿没事儿找事儿的感觉。”
“我们的设计最大的问题,恐怕是社会角色问题,应该说,设计是一种最为被动的艺术。”冯骥才说。他曾跟一个年轻建筑师合作,当他把自己的想法与设计说完以后,冯骥才说了一句话:“甲方的责任就是帮助乙方实现自己。”建筑师听了这句话感动得要命。冯骥才担忧:“我这样的甲方可能很少,甲方都是唯意志论的,或者他们是官员,要显示他们的权威,或者他们是商人,有自己商业利益的诉求。我们的设计师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,走得出去吗?”
相信很多设计师都奉乔布斯为偶像,当乔布斯去世的时候,《纽约时报》评价他,并不是用“伟大企业家”这种字眼,而说他是“一个设计师”。“设计师”这三个字同样也意味着一种社会对设计的期待。“设计师还有另外一个世界,这个世界中,设计师可以主动选择,他们在对现实问题的综合判断基础上对社会创新有所投入,实际上,这是我们未来设计更应该考虑的问题。”方晓风说。
针对中国的现实,“我们有自己的民族艺术,不仅强调个性,强调独立性,还要强调民族性、历史性。另外,还有排他性”。韩美林说,必须重视传统,必须重视创新,没有这两点,我们没法前进,我们也走不出这个十字路口,“设计应该既是传统的,又是现代的;反传统的作品留下来,就成了传统”。
图纸是无声的宣言
韩美林曾经说,在很多领域里全球化是可行的,但是涉及到艺术文化领域是不能全球化的——借鉴可以,取代不行,你必须找到自己的本土性和独特性。
韩国三星的“本土化”设计之路,是通过设计找到情感和感性。“进入2000年之后,我们就觉得,必须让使用我们产品的人感觉到它的魅力,我们的产品应该有这样的感性。2008年,我们开发出‘Touch of colour’——很多家庭都有电视,但是能不能在家庭放一个像琉璃工艺品一样优美的电视机呢?大家看电视的时候是很认真地在看电视内容,但是关了电视以后,如何让电视机变成一个具有美感的东西。基于此,我们在电视机的设计中添加了玻璃工艺的美感,以期给消费者和观众更多的感动。”三星电子设计中心总裁金铃峻介绍。而三星最为著名的产品——Galaxy系手机,则是基于设计师的情感和记忆。韩国济州岛经常可以看见一种小石子,用手一摸,可以给人很美妙的感觉;济州岛出身的设计师,就想把这种摸石子的美妙感觉和经历传达出来,所以才有了这款手机的出现。
蔡志忠则认为,我们拍出够好看的东西,技术已经不是问题,如二维动画中很多内容、背景、动作也许都不会输给宫崎骏,但是人物设定、动画片的风格、故事内容,还是太过平缓,“我们走在中国动画的十字路口,还是要真正思考如何拍出内容非常好的动画电影”。
促使三星做出设计变革的是曾经的会长李健熙,曾说过这样一句话:“21世纪是文化的时代,文化的设计能力会决定企业的成败。”促使蔡志忠创作出《庄子说》《老子说》《六朝怪谈》等脍炙人口的作品,是不断激发的内容与文化。“在公民社会中,设计师的社会角色是什么?是涂脂抹粉的美工,还是唯唯诺诺的画图机器?是投机取巧的点子大王,还是故作姿态的先锋眼?——都不是,也可能都是。但他们首先应是合格的公民,知道自己的权利、责任,用作品阐释价值观,用专业技能提升社会生活,当出现巨大的落差时,设计师不怨天尤人地牢骚满腹,而是去调研、去观察、去思考,之后拿出自己的提案。设计师不是社会的旁观者,而是当不完美的现实横在眼前,设计师要告诉人们更好的可能性在哪儿。行胜于言的人,图纸是无声的宣言。”方晓风说。
我们打开门走出去,必须知道去哪里,走到十字路口,也要知道目的地。站在设计的十字路口,蔡志忠建议设计业界的从业者“一个人不要关注这辈子带不走的东西,而是真正做自己,找到人生的‘那把刷子’,做到极致,没有什么不成功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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